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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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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休妻!必須休妻!”

淩息扛著鐮刀慢悠悠走到霍永登家門口就聽裏面傳來中氣十足地吼叫。

嚎得那麽兇,還以為要死了,這不挺健康的嗎。

“淩息,淩息來了!”

圍觀的村民們紛紛側目,不約而同給他讓開一條道,淩息恍惚有種被夾道歡迎的錯覺。

除去村長,霍永豐一家也被請了過來,他們本不相信淩息敢對公爹動手,瞧淩息事不關己,姍姍來遲的態度,心裏又不太確定了。

即使不是淩息動的手,對公爹這般輕慢也是萬萬不行的。

草藥郎中推開門出來,適時打破滿院子僵持的氣氛。

霍永豐上前詢問草藥郎中霍永登的情況,草藥郎中捋捋胡須擺手道:“一點皮肉傷,不妨事,按時換藥,過些時日便能痊愈。”

聽完草藥郎中的話,淩息替人尷尬的毛病犯了,隔老遠都能聽到霍永登鬼哭狼嚎的聲音,結果僅僅是點皮肉傷。

村民們交頭接耳,“我當多嚴重呢,把人淩息傳成了殺人犯。”

“我五歲的兒子被刀割到手都沒霍永登嚎得厲害,真不怕丟人。”

“個老不羞的,當年他爹娘死的時候也沒聽他哭這麽兇過。”

霍永豐同樣覺得丟人,趕緊給媳婦兒使眼色,媳婦兒從草藥郎中手裏接過藥方,走進屋找趙秀娟要診金,趙秀娟撲在霍永登身上哭個不停,似乎沒聽見她的聲音。

如果是從前,霍錢氏肯定以為趙秀娟傷心過度,沈浸在痛苦的情緒中,可自打前陣被丈夫點醒後,她逐漸警惕起趙秀娟,這會兒下意識打算同往常一般替霍永登家墊錢,腳步剛邁出去,立馬察覺不對勁兒。

說起來,自己給老二家墊的錢,貌似向來有去無回。

錢氏醍醐灌頂,原來擱這兒算計他們家呢。

她轉過身回去,伸手推了推趙秀娟的肩膀,故意扯著嗓門喊:“秀娟啊,郎中跑一趟怪辛苦的,你咋能讓人在門外等那麽久呢,不知道的還當你準備賴賬呢。”

外面湊熱鬧的人群突然躁動,“啥?趙秀娟要賴診金?”

“怪不得郎中一直在堂屋站著呢。”

“連診金都要賴賬,他們家又不缺那個錢,不曉得咋想的。”

“心腸歹毒唄,故意欺負人草藥郎中脾氣好,也不怕往後家中有個頭疼腦熱沒人上門診治。”

村裏人嗓門大,哪怕在屋裏趙秀娟和霍永登也聽到了他們的議論聲,二人臊紅了臉,趙秀娟奇怪今天大嫂腦子咋突然靈光了。

急急忙忙解釋:“大嫂你說哪裏話,我們家可從來沒賴過誰的賬,抱歉抱歉,怪我太過關心永登的傷勢,怠慢了郎中。”

“請問診金多少?”

草藥郎中一把年紀哪看不出其中彎彎繞繞,垂了垂眼簾,沒跟她計較,再次報了診金。

“您拿好,多的算您的辛苦費,勞煩您跑一趟。”趙秀娟和顏悅色,似乎擔心夜長夢多,立刻叫霍常安去送草藥郎中。

村民們聽她大方地多給了銀錢,接二連三有人替她說好話,“趙秀娟對霍永登真是情深意切,剛剛肯定太擔心霍永登所以才沒記起付診金。”

“是啊,辦事如此妥帖,哪會故意賴賬。”

錢氏翻了個白眼,趙秀娟話說得好聽,若非她親眼所見,多半和其他人一樣,以為趙秀娟多大方呢,其實攏共也才多給了草藥郎中五文錢。

霍常安送草藥郎中出去,經過淩息身旁,盯著他的眼神宛如吃人的野獸。

淩息絲毫不怵,霍常安這種小崽子有什麽可害怕的。

他不怕,不代表其他人不怕,站在淩息附近的人接觸到霍常安的眼神,嚇得一哆嗦,齊齊扭過頭不敢與他對視。

“果然是霍大郎的弟弟,跟他大哥有的一拼。”

“你們瞧見霍常安那眼神沒?要撕了淩息似的,嘖嘖嘖,記恨上嫂子了,不曉得霍大郎夾在其中會咋辦。”

“你夫郎砍了你老子,你難不成要保你夫郎?小心天打五雷轟。”

淩息將他們的對話收入耳朵裏,暗暗翻了個大白眼,黑小子哪能跟他哥相提並論,從頭到腳,完全沒有可比性。

他毫不擔心霍琚夾在其中難做,哪怕他和霍琚並非因為愛情住在一起,淩息依然篤定霍琚會堅定不移地選擇自己。

“說說吧,咋回事?”村長把主要人物叫到堂屋。

霍永登在霍常安地攙扶下,坐在大圈椅上,時不時“哎喲”兩聲,仿佛命不久矣。

他的腿架在凳子上,小腿裹著紗布,腫得像豬蹄。

淩息瞅他那樣,懊悔咋沒一刀砍他膝蓋上。

“霍大郎咋沒來?他夫郎砍了他老子,他想裝死不成?”霍永登罵罵咧咧地叫喚。

淩息慢條斯理地回:“瞧你這中氣十足的,我感覺我比較像病人。”

他的話確實沒錯,霍永登近些年不再每天跑貨,一幹活就躲懶,加上家中經濟條件遠勝村中大部分人家,吃得好,睡得香,沒煩惱,身材日漸肥胖。

淩息在末世每天喝營養液,進行高強度體能訓練,即便穿越到古代,飲食條件大大提升,但他日常運動量也不低,加上十八歲正在長身體抽條的年紀,比起圓潤的霍永登,淩息宛如薄薄的紙片人。

兩相對比,確實淩息更像受傷,應該養病的那個。

而且,淩息生得俊眼修眉,文質彬彬,沈默時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也會無端惹人憐愛,加上個咄咄逼人的霍永登,場面霎時有股惡霸欺人的味道。

“霍永登你個老貨,欺負人小孩兒有意思嗎?老子看你好得很,裝什麽裝!”脾氣暴躁的老爺們兒叼著旱煙大罵。

“忒!我家的事跟你有毛關系?你那麽護著他,別是跟你有一腿吧!”霍永登半點兒沒有長輩氣度,張嘴就造自家兒子夫郎和村中老漢的黃-謠。

饒是霍永豐也聽不下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二,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淩息再怎麽也是大郎明媒正娶的夫郎,你這樣讓他們小倆口往後怎麽做人?”

霍永登脫口而出後,同樣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此時被架在那裏,讓他道歉斷不可能。

於是他眼珠子一轉,順勢道:“什麽往後,沒有往後,他馬上就不是我霍家人了,拿刀砍傷公爹,不僅僅是不敬長輩的問題,這種夫郎,我們霍家要不起,今日必須休了他!”

現場鴉雀無聲,旋即一片嘩然。

村長壓壓眉心,提醒道:“霍永登,大郎和你可已分了家。”

霍永登冷嗤,不以為意地仰起下巴,“那又如何,我照樣是他老子,他莫非敢為了這麽個東西,與我斷親不成。”

村長瞟了霍永登囂張的模樣,你真高估了你在你大兒子心中的地位。

果不其然,杵著拐杖姍姍而來的霍琚邁進院內,第一句話便是:“我不休。”

堂屋裏氣焰囂張的霍永登,被臨頭潑下一盆冰水,呆若木雞,儼然不敢相信霍琚敢在大庭廣眾下忤逆他。

“你……你你你!霍大郎!你夫郎可是要弒父啊!”

“在你眼裏,我的性命沒一個外人重要?”

面對霍永登的質問,霍琚目色冷寒,仿若萬年不化的堅冰,他迎上所謂父親的眼睛,擲地有聲地告訴對方,“是。”

霍永登瞳孔緊縮,腦瓜子嗡鳴。

“回家了。”霍琚沒理會霍永登的反應,朝淩息伸出手。

淩息像個被家長接放學的小學生,快步過去牽住男人的手。

霍琚將少年修長的手包裹住,二人並肩向外走,路過一排排或震驚或隱晦的視線。

直到一道黑瘦的身影擋在他們面前。

“大哥,你為什麽要包庇他?”霍常安擰著眉質問。

霍琚面上情緒沒什麽起伏,目色沈沈地凝視著眼前的青年,他沒記錯的話,霍常安今年二十二歲,慣常來講,應該已為人父。

霍琚安靜地註視他,留下句耐人尋味的話:“幸好你沒成婚,沒孩子。”

答非所問,霍常安卻猛地收縮瞳孔,喉嚨幹澀:“你……你什麽意思?”

作為旁觀者的淩息卻聽懂了,霍常安作為一個成年人,偏聽偏信,沒有自主意識,沒有獨立思考能力,像個簡陋的機器,只能按照預設行事。

稍稍想象一下,霍常安結婚生子,完全是在為霍永登家培養新的免費勞動力。

哦,對,網上曾流傳過一款男友,遇上千萬要遠離。

——媽寶男。

霍常安挺符合的,趙秀娟說啥他信啥,根本不帶腦子。

霍琚沒多做解釋,拍了下霍常安的肩膀,“好自為之,以後別來找我了。”

霍常安猛地轉身,不可置信地看著霍琚,他同霍琚的點點滴滴如走馬燈般在腦中迅速飛過。

年長他和霍寧三歲的大哥,帶他們抓小魚小蝦充饑,大哥從不讓他們靠近河水,總是獨自下去,有一回突然漲水把大哥沖走了,嚇得他和霍寧在原地嗷嗷哭。

幸好河邊洗衣服的大人瞧見,及時把大哥撈上岸,回去後爹教訓大哥把弟弟妹妹往河邊帶,讓大哥跪了一晚上。

夜裏他和霍寧偷偷去找大哥,大哥悄悄從懷裏掏出個餅子,分給他們吃,“噓,村裏嬸子給的。”

小時候經常吃不飽飯,他和霍寧一見到吃的直咽口水,兩眼冒精光,“大哥,你……你吃。”

“嬸子給了我兩個,我偷偷吃過一個了。”大哥摸摸他們的頭。

“快吃,別讓爹娘發現了。”

他們沒再猶豫,大口大口地吃起餅子,全然沒思索過,村裏人都不富裕,肯給一個餅子已是好心,怎麽可能給兩個。

第二日天未亮,霍琚落水加饑餓,再加上跪了一晚上,發起高熱,如果不是他奇特的自愈能力,早死八百回了。

後來家中日子漸漸變好,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和霍寧遠了大哥,好像是從娘唉聲嘆氣時,愁眉不展時,從大哥無法再滿足他們的需求,娘卻能隔三差五送他們喜歡的東西時。

霍常安魂飛天外般杵在原地,腦子亂得像漿糊。

他不是不喜歡大哥嗎,不是最厭惡虛偽的大哥嗎,可為什麽,他的胸口像被鑿了個破洞,痛不欲生。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交談聲。

“我在家收拾雞,午飯你得再等會兒。”霍琚起床後料理好家中事物,給小雞餵了食,給院子裏的菜苗澆了水,才出門去買雞。

他正在給雞拔毛,就聽外面有人把門拍得震天響,起身過去開門,一個小娃娃叫他趕緊去霍永登家,他夫郎把人砍了。

霍琚心頭一驚,下意識要跟小娃娃走,轉念一想,淩息啥時候吃過虧,而且說淩息打人他相信,砍人未免過了些。

不慌不忙的人又多了個,“你先回去吧,我把雞處理完就過去。”

小娃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撓撓臉,兩眼迷茫地走了。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霍琚和淩息不愧是兩口子,行事作風一模一樣。

“那我回去拿推車,順便把稻子全運回去。”淩息估摸時間應該差不多。

霍琚腳步一頓,“現在?”

淩息點頭,“對啊。”

霍琚仍不敢相信,“你割完了?”

淩息乖巧點頭,“對啊。”

霍琚沈默了,直勾勾盯著淩息,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五畝地,加起來總時長不到一天,淩息居然幹完了!?

他們身後湊熱鬧的村民,齊刷刷瞪圓眼睛,誰還在意霍永登鬧出的幺蛾子,他們現在只關心淩息一個人不到一天,幹完了五畝地!

那可是五畝地啊!不是五分地!

村長撥開人群,激動地舌頭打結,“淩……淩息,你所言屬實?”

淩息疑惑地看向村長,不明白有什麽可撒謊的,雲淡風輕地回答,“真的呀,區區五畝地而已。”

村民們大驚,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區區五畝地,換成村長家的牛去幹也幹不完。

淩息迅速成為村裏的大紅人,大家將他團團圍住,向他討教有沒有什麽特殊的收稻子方法。

樂於助人的淩息毫不藏私地掏出自己的大鐮刀,興致勃勃向他們介紹:“這是我新研究出的鐮刀,一刀更比六刀強。”

眾人瞅見他手裏閃著寒光的大鐮刀,默契往後退,生怕淩息傷到他們,頭一個受害者還坐那兒呢。

空出一大塊地後,淩息利落揮刀,給大家展示自己自創的割稻子刀法。

懂武的霍琚站在旁邊,心情頗為覆雜,作為習武之人,他太清楚淩息自創的刀法價值了,但少年偏偏拿來收稻子。

殺雞焉用宰牛刀!

“好帥!好帥!爹爹爹,我要學那個!”

“我也要耍大刀!好威風!”

一個小胖子興奮地沖向淩息,孩子家長險些沒嚇暈過去,淩息一刀揮過去,怕是能把他家孩子天靈蓋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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